不知不覺,有關阿富汗的書已看過三本了。
第一本是
The Kite Runner (Khaled Hosseini),
然後有
The Taliban Shuffle (KimBarker),
最新的是
The Dressmaker of Khair Khana (Gayle Tzemach Lemmon)。
好像已經成為阿富汗專家。第一及第三本我知都有中文譯本,也曾經是暢銷榜上作品。
看後發現,三本作品分別用上不同體裁,不同手法,也抱著不同的寫作目標。
相信你最有機會看過的會是《Kite》,它曾是2005 年美國的第三最暢銷小說,也有同名的電影。我在未看小說前,在電視上電影重播時看過十來分鐘。由於小說是以第一人身寫作,而且主角後來又成為小說家,閱讀時很容易錯覺以為是自傳式作品。其實,作者 Hosseini 十來歲已從阿富汗移居美國,是名執業醫生。後來業餘參加了寫作訓練班,在這處女作大賣之後,才正式棄醫從文。
也由於這種背景,我發覺《 Kite》 有很多方程式影子。小說講述一阿富汗富裕小孩 Amir,與一名家傭兒子 Hassan 的成長故事。二人是最好的朋友,也同時有 sibling rivalry,後因亂世(皇朝崩潰、蘇軍入侵、內戰、塔利班上場) Amir 逃難最後到了美國生活,建立事業和婚姻。
因為二人的友情,加上連串的積怨、內疚、虧欠, Amir 最後要冒險進入塔利班治下的阿富汗,尋回死去的 Hassan 的兒子。過程中發現 Hassan 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,也在飽經風險下,懲罰了 Hassan 的幼年敵人,最後當然是帶了辜兒逃出生天,回美國共組失落的家庭。
同父異母的恩怨情仇,向來是香港電視劇的寵兒。可能是文化之不同,荷里活一向少飲這杯茶。不過,阿富汗作者竟然也有同好。由虧欠到 Redemption,幸好不是吳宇森式收養「仇人的兒子」,而是「半兄弟」的辜兒。
Amir 幼年仍口含金匙時,可聽美國音樂,飮可口可樂。到最後逃難到大美國,終於可和平生活,一展抱負。對於美國讀者來說,當然是悅耳的音樂。
小說的起承轉合,高低潮的節奏相當不錯,角色感情的舖排也有張力,再加上當年少見的中東色彩,作為流行小說是很不錯的。票房也是最好的證明。
我閱讀到「催淚」的情節時,也有動容的時刻。但到看畢全書時,就有點「被騙」的感覺。因為角色關係實在造作,再回想起來人物的感情也有些生硬。等於你去看「屎尿屁」式的低俗鬧笑電影,部份 Gags 你可能會跟大眾一起笑,但踏出電影院後,你仍舊覺得電影的低俗。
再者,書看過,你對阿富汗歷史並沒有多少增進。為甚麼皇朝傾覆;蘇軍治下生活;塔利班這妖物上台等。那都如舞台上的佈景布,萬二分平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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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文的「大報」對 facts proofing 要求很嚴格,故此新聞記者除非自己出版書刊,很少有機會表達自己對新聞、時局的看法。作者 Kim Baker 在2004至09年是 The Chicago Tribune 的南亞採訪部主管,工作涵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。
Kim Baker 的書並非嚴肅的戰地報導,反而有強烈的自傳色彩。書中除了她在月旦政局,談到正式新聞報導不能傳達的小道消息,對高層官員的評頭品足,和處景局勢發展的看法,最有趣味的,還是她和穿梳在她身邊的各式人物。
戰地記者,當他們因工殉職時,都自然會被捧為爭取言論自由,揭露戰爭殘酷的英雄。但 Baker 卻畫出一幅不同的圖畫。西方的 NGO工作人員,媒體記者,在那戰亂和落後的地區,除了生活不便一點,比起當地人,其實有如高等貴族:住專招待白人的酒店,有當地人作響導和助手,出入專車,也經常與當地權貴摩肩(早年在殖民地架子濃厚的香港成長的大能體會。)
她談及因為家庭困擾,是部份導致她申請做海外特派員的成因。然後,與隨她赴中東的男友破裂,又能在異國情調下,可以忘卻個人的煩惱。與 Baker 的背景差不多,不少記者都因為家庭、愛情、或其他種種私人困擾,而踏上離家萬里的「征途」。有些則是 Adrenaline Junkies 式的年輕浪人,槍炮聲和異國下的短暫浪漫,對他們是最為迷人。在捍衛我們「知的權利」之餘,這批人盤旋在咖啡室、酒吧之間,用酒精、藥物和性來排解生活和工作間的枯燥和壓力,有時更是生死間的恐懼。
《The Taliban Shuffle 》沒有義正嚴詞的政治宣言,也沒有裝扮成悲天憫人的菩薩。Baker 反而像個 Stand-up 諧星,敢於自暴其短,拿自已的無奈處景或無稽遭遇來作笑柄。當然,笑中思索一下便也有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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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拖手,好朋友 |
要提一個書中的小枝節:由於回教國家對男女之防十分重視,而到了鑽牛角尖的塔利班則更為瘋狂。因此,外表剛強勇猛的塔利班戰士,不少背地裏都是「斷背」之徒。Baker 更指出,即使不少富有的阿富汗人,都秉承著「羅馬古風」,養下嬌嫩的少年書僮。《Kite》 中也有鷄姦的情節。
當年,塔科班被逐下台不久,看過新聞,有記者從敗瓦中的攝影舘,發現不少塔利班戰士在鏡頭前手拖手的曖昧照。
一位女電視人,重回哈彿讀 MBA,她的研究對象是戰亂落後國家內,女性企業家的處境。其中一個國家,她選中了塔里班治下的阿富汗。
當年阿富汗的特色,是因連年戰火,大量男人已陣亡或傷殘,而到了塔利班時代,又有不少男性被充軍,有點能力的則逃離國土。很多家庭,都只剩下女人留守家園。不過,塔利班又絕對不容許女性出外打工。於此種種,阿富汗還有女企業家嗎?
Gayle Tzemach Lemmon 經過多時調查,又在朋友的轉折介紹下,終於找到 Kamila 和她的姊妹。Kamila 的家庭尚算中產,雖然家中兒女眾多,父親仍堅持每人(包括全部九位女兒)的教育。就在 Kamila 剛完成教師文憑不久,塔里班登位入城,所有人的人生計畫從此改寫。
在一番盤算後,Kamila 決定學習裁縫,既不用呆坐沒事做,也可方便在家中賺錢協助家計。故事的發展頗為單純,說她如何避過塔利班耳目,由一人慢慢發展至全家姊妹,以至鄰里的女兒,後來更加添了裁縫班。而買貨商亦因她機智膽大而不斷擴大。她的成就,又由朋輩中傳送,竟有協助婦女的海外團體( NGO) 找她作教育婦女的工作,收取「海外級」工資。
與 《Kite》 截然不同,《Dressmaker》 是報導文學式體裁,沒有峯迥路轉的情節。Kamila 可能經歷著我們生活在太平小康環境下,不能理解的困難,但到底仍算是沒有太大的風浪,沒有被塔利班壓迫,虐打或投獄。不過,其故事依然感人,因為你體察到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故事(當然也不能抹殺被訪者有保留的地方)。勇敢、樂觀、不折不撓的 Kamila 不單建立了事業,取得經濟成就,她更能推己及人,後來以幫助國人姊妹為目標。我讀得動容,而感覺良好。
薄薄的 《Dressmaker》 難怪是 Amazon 一百暢銷之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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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amila 多年后獲邀到華盛頓,向「美國全球領袖運動」十周年晚餐會演講 |
#追風箏的孩子, #塔利班與女裁縫